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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尧怕江柔出岔子,自己亲自跟着,去当车夫。

等抵达城门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算早了,俩来往往都是人,张姚氏伸长了脖子盼啊盼,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贴到城楼上去。

江柔也有些激动,带着张姚氏找了个小茶摊儿坐下来。

这茶摊儿虽然环境一般,但胜在视野开阔。

江柔他们坐的位置正对着城门,来往人群都看得清楚,张曼兰只要一过城门,她们就能看见。

等到近午的时候,张曼兰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她骑着一匹红马,消瘦了很多。

不是身形上的消瘦,是jīng神上的消瘦。

她当初从沈府离开的时候,由于霍清的囚禁,jīng神状态已经非常不佳,后来见到了张姚氏和小安安,才勉qiáng振作一点儿。

数月不见,她又沉静了许多。

一身风尘,整个人周身都笼罩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脸上都是漠然,别人的包袱都是背在背后,可她却是挂在xiōng前。

她知道江柔和张姚氏回来接她,进城门的那一刻,才勉qiáng打起了点儿jīng神,眼睛四处搜寻着亲人的踪迹。江柔和张姚氏迎上去,她眼睛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才略微放了些光彩,有了点儿活人气儿。

张姚氏摸着她的脸,激动得都要哭出来,“这些日子,又清减了不少,又吃了不少苦吧。”

虽然是在问,但却是个陈述句。

张曼兰打起jīng神,道:“没有,只是赶路累着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江柔说:“我们先回去吧,累着就别骑马了。”然后把她推到马车里去。

马车帘子落下的那一刻,旁边一座茶肆二楼。

“霍军师?霍军师?你在看什么呢?茶洒了!”

霍清收回目光,才发觉手里的茶杯歪了,茶水溢出来,把衣袍打湿了大半。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奇怪的朝他刚才出神的地方看去,觉得下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再问,“军师刚才在看什么呢?”

霍清从容的擦干水渍,道:“没什么,一时走了神而已。”

那男子说:“军师真的是邀我来喝茶的?你盯着外面一早上了,是不是要等什么人?”

霍清垂下眼眸,“谁也没等。”

那男子不死心的再往窗外看了一眼,很质疑的咕哝道:“是嘛?盯着外面看了这么久,不是在等人吗?”

他的声音不算特别小,但霍清刚刚好能听到,他没有理会,放了一块儿碎银在桌子上,说:“走吧。”

马车一路驶回沈府,江柔叫人抬了洗澡水,说:“你这一身的灰也不舒服,先去洗洗再说话吧。”

张曼兰点点头,说:“好。”

江柔伸手去接她的包袱,“包袱给我吧,我去给你放好。”

张曼兰顿了顿,最终还是递过去,“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帮我……”

话还没说话,江柔就说:“去吧,我帮你好生放着。”

张曼兰去洗澡去了,张姚氏进了小厨房,把煨了一早上的银耳汤端出来先给江柔和两个孩子各盛了一碗,桌上还放了个空碗,是留着给张曼兰的。

等张曼兰出来她就立即盛好银耳羹递过去,张曼兰说:“谢谢娘。”

张姚氏道:“你这孩子,跟娘还谢什么谢!”

张曼兰对她笑了笑,低头把一碗汤都喝干净。

沈问本来坐马车坐得昏昏欲睡,一碗银耳喝下去,立即就jīng神了,跟小安安一起一人抱张曼兰一条大腿不放开。

这是他们的老本行了,像沈度、江柔等,经常被这样抱。

沈问见过张曼兰,但是印象不深刻,估计忘得差不多了,现在看张曼兰新鲜得不得了,像块儿小狗皮膏药似的贴在她身上。

张曼兰竟然也不觉得烦,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和善的笑了笑。

江柔没有谈过去,只讲未来。

她隔几天要回盛京就是因为可能要乱起来了,张姚氏肯定是要一起走的,不然她一个人在幽州怎么办?

既然张姚氏都走了,张曼兰自然也要走。

张曼兰听后,表示隔几天一起上路就是,几人一直从中午闲话到晚上,大多是张姚氏和江柔在说,张曼兰听着。

晚上沈十三回来,听说张曼兰到了,知道江柔今天晚上又要晚回来了,拉都拉不会来的那种。

江柔果然回来得晚,大概亥时都快要过了,她以为沈十三已经睡了,便放轻了手脚。

哪知道一坐上床沿,腰间就是一紧,身体被一股大力拉着往后仰倒,砸在一个肉垫子上。

沈十三箍着她翻了个身,把她从外侧摔到里侧,给她盖好被子后,说:“人已经安排好了,三天后出发。”

江柔没想到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顿时有点儿气闷,“嗯,知道了。”

沈十三说:“路上小心点儿,累了就叫他们停下来休息。”

“嗯。”

“到了盛京有什么事儿直接去找皇帝。”

“嗯。”

“乖乖在家等我。”

这次,江柔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十三认真的计算了一下,很实诚道:“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

江柔道:“这么久啊……等你回来孩子都满地跑了。”

沈十三:“……”

特么的你以为老子想啊!

理智上,江柔是理解他的,但是情感上,还是觉得有有点儿……说不出来有点儿什么,反正就是不好受。

这一分别,就是按年为单位来计算了。

沈十三打了一辈子仗,接下来的半辈子,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日子。

两人渐渐无话,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沈问披散着一头杂乱的卷发钻进江柔的被窝里面。

沈十三还没睡醒,乍摸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差点顺手给拧下来!

沈问的小脸儿还是张的很俊俏的,依稀可见以后要迷倒多少青春美少女。

就是这头发……有点儿一言难尽。

江柔的头发又黑又直,沈十三的又粗又硬,偏生这沈问,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发质软软细细的,还是个自然卷!

每天给他把头发全拢在头上总个髻还好,但只要一把头发放下来,那就是个炸毛的金毛狮子王!

现在年纪小还好点儿,以后长大了要是再别人面前散头发,准得让人认成梅超风。

沈十三一脸嫌弃,江柔默默的把小pì桃的自然卷在脑袋顶上揪了个小揪揪,这当爹的脸sè才算好点儿。

然后当天早上,沈十三就听到了下人们在议论沈问那头让他蛋疼的自来卷。

下人甲说:“今天早上看到小少爷的头发没有,哎哟喂可爱死了!”

下人乙说:“看到了,不过现在看起来是可爱,等长大了可就够得头疼了。”

下人丙说,“将军和夫人的头发都不那样,也不知道小少爷这是随了谁!”

下人丁说:“以前我在老家听说这样的头发是忘记了剃胎发,把头发剪掉重新长就好了。”

下人甲说:“有这样的说法?”

下人乙说:“我好像也在听说过这个说法,就是不知道靠不靠谱。”

沈十三默默从他们背后走过,并且陷入沉思。

剪掉重长……

这靠谱吗?

于是当天晚上,江柔睡着后,沈十三悄悄爬起来,带着一把剪刀潜进了小pì桃的房间。

儿砸!老子这是为你好,以后长大了要是掉一根头发人家还以为是那什么*毛呢!

多丢脸?

多丢老子的脸!

第二天早上,沈问顶着一颗卤蛋来钻被窝的时候,江柔都懵了。

懵过之后,她手忙脚乱的坐起来,不确定的把光滑的小卤蛋摸了又摸,把沈十三摇起来,指着他道:“你怎么把儿子的头发剪了!”

沈十三愣了。

十分不解。

“你怎么知道是我?”

昨天不是还专门趁她睡着之后才溜出去的吗?!

江柔又好气又好笑,“除了你,还会有谁?!”

还有谁敢去碰沈问的头发?!

沈十三被人揭穿后,干脆就死猪不怕开水烫起来,很爷们儿的承认,“这一脑袋的杂毛实在是太丑了。”

江柔气哼哼道,“难道以后小问都不留头发了嘛!”

沈十三xiōng有成竹,嘚瑟道:“别管他,等再长出来的时候就不是那个bī样了!”

江柔无语凝噎,“你听谁说的?”

沈十三:“大家都这么说!”

对于这种完全没有先例的说法,江柔无力反驳,:“希望如此吧……”

以后长出来,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沈问这么一颗光滑的小卤蛋,走到哪儿都闪亮得不得了,在府里跑一圈儿,身后能追一大票大妈丫鬟,争相来参观小少爷的新发型。

沈问对于自己的新造型一无所知,江柔在他面前连镜子都不敢照,生怕他眼睛一瞟,就看到了闪闪发光的自己。

毕竟人家小孩儿也是会爱美的啊!

直到第二天下午,江柔一眼没看住,沈问就爬到她的梳妆台子上面去捡首饰玩儿。

等她发现的时候,沈问已经在镜子面前一脸震惊了。

他短短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对着镜子看一会儿之后又放开。

再放上去,放开,双手满脑袋的薅自己的头发。

那小表情,生动极了!

完美的诠释了以下语句:

镜子里的这个光头和尚是谁?

我的头发呢?

我的脑袋怎么反光了?

我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了?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要做什么?

江柔小心翼翼的挪过去,叉着他的腋下把他抱起来,离开这面万恶的镜子。

沈问愣愣的看着江柔,半晌后,竟然伸手在她脑袋上摸来摸去,然后又摸了一遍自己脑袋,瞬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我是不是变异了?

我为什么跟娘亲不一样?

这么丑的人一定不是我!

江柔无奈的抱着哄了半天无果,最后把张曼兰都招来了。

对于这种情况,她也束手无策。

沈十三也不在家,也没人用打一顿来吓住他,小pì桃儿一哭就是半天,最后张曼兰听得受不了了,趁小安安wū水,把他的头发也剪了。

果然!

沈问看到另一颗和自己一样的卤蛋,立马就不哭了,指着小安安笑出了鼻涕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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