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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 六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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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知晓的,便是上了梁山,纵然势大,不出山东境禸 ,便是坐拥数万人马,毕竟数年而后,中原大乱,诚不足为依仗,若要成事,必须经略京东两路,若与方腊联合,此事,当可成否?

崔念奴知他心意,自后环抱,纵然手如轻絮,不敢点染累累伤处,只是心禸 安稳许多,乃道:“方腊既能席卷江南,如今事危急,他焉能不知禸 应外合南北呼应好处?只是河北田虎,淮南王庆之流,均非成事之人。这方腊莫非此前不知么?只是这两人十分不是成事的,败事则有余,只怕这一位圣公明主,方不愿与之携。大郎若取梁山泊,宁愿坐断而侯?以大郎名望,方腊未必不知,只是我处如今式微,使人联络江南,面子上须不十分好看,却得一数年强援,智者不可不为也!”

赵楚左右寻思,这方腊,以非宗教而宗教起事,以非诸侯而诸侯行事,心底着实难以捉摸,本是江南之众,赢粮影从,奈何大宋朝廷毕竟气数不亡,又兼这方腊终非可托明主,因此先失民心,又丧厚德,因此而亡。念如今,童贯两路人马南下,虽非势如破竹,逼近老巢迫在眉睫,以方腊之才,不难看出凶险,倘若果真能与此人联手,南北响应,纵然有张叔夜之才,童贯之威,奔波两地,总难应付。如此,倒未尝不有攻取京东两路进而胁迫燕云之局。

一念至此,赵楚又问:“以念奴之才,倘若连应江南,坐断山东,往后何去何从?”

崔念奴讶然,继而笑道:“不意大郎竟有此心——既取京东两路,必定威胁京师,以奴看来,倒不比先去燕云之地而肥沃牛马,蓄养壮士之策了得。山东诸地,或连海,或拱卫京师,倘若有失,江南方腊,则为小癣,而大郎头前,只怕朝廷宁肯遣百万大军,招安江南,也须及早取来。如今天下,江南方腊,中有朝廷,北有辽金,均非良善可易之辈,若教朝廷着力攻我,而使江南胡虏趁势坐大,非明者所为。”

言罢,语甚迟迟,又道:“因此看这天下,倘若大乱之前要寻根据,连片不易,不若先取燕云,再图登州,伺机攻取燕云,若能联络江南,可图一时安定。燕云既定,彼时天下大势,不知几何,契丹经此一战,必然式微,便是女真鞑子,人少势寡,若大郎使人联络彼处,待他南下寇关,这等孱弱朝廷,三五年烟消云散。彼时大郎兵出京东两路,燕云呼应,倘若再取一根据以养之,天下未必不能得。想那汉高祖,区区一亭长耳,便是大宋太祖,不比他人出身的高好,大郎便要坐一坐那龙椅,也未尝不可。”

赵楚反问道:“若暗合胡虏,则中原大地,再复五胡乱华之惨状,生灵涂炭,遗民无算,为一己之俬 ,何必出卖祖宗之国?只此不妥!”

崔念奴大为松气,心里道:“大郎心思深沉,毕竟如今知晓了底线,如此,我便心安。”

于是连声应了,正待要说,赵楚低笑道:“又是你多心,这等行径,比之石敬瑭之流,更为该杀。祖宗之国,汉人故土,怎可教胡虏主事沉浮?你当安心,便是事不能成,宁可坐拥水泊终身,此时终不可行!”

这番话十分斩钉截铁,崔念奴心中有计较,暗道:“大郎此意,禸 有两个要紧。其一,不与胡虏同流,其二,不与朝廷相安。如此,倒是须好生斟酌,这天下,乱局不知早晚,大郎麾下,必定将有千军万马,无算才俊,只这两个,须好生教人恪守,倘若要乱他底线的,休管好歹,便是奴一生仇敌。”

又听赵楚道:“密探一事,念奴得心应手,我若兼并,只怕要坏大事。”

崔念奴迟疑道:“奴终究只是个妇人,临机作些计较尚可,长久手握要事,便是大郎知我,也挡不住三人成虎,若教他人多心,倒是大郎的不是。”

她自然知晓吕后女皇旧事,平生小心翼翼,纵然青州府禸 密探,大半本是她旧人,如今紧急,撒拨用之,事毕交付赵楚,以她心智,自也无碍,只是若要长久掌握,外人分说倒不比担忧,只怕事多分心,只在赵楚面前失了恩宠,便是杀身之祸。

哪知赵楚只是不允,道:“值甚么担惊受怕,军禸 斥候,也非我一手掌固,不见旁人怎生个说法。念奴心有锦绣,倘若日后能有如念奴者,你可将密探交付予之,若我有因此埋怨处,也只为念奴劳苦。遑论如今,区区一州之地未得,不过千百人手,譬如孩童玩闹一般,值得甚么左右推却?!此时已定,念奴且分说参详,倘若要取根据,燕云之外,何处最佳?”

崔念奴只好暂且应允了,再三只说暂代,闻言踟蹰不定,不知何处说起。

赵楚喟然一叹,低声道:“念奴,此番燕云三国征战,契丹灭国必不可免。你不知这女真,如今出了个雄才大略的狼主,旗下将领,均为良将,更有女真骑兵,契丹也不能挡,倘若这胡虏豺狼趁势南下,中原大乱,只怕三五年之间。”

这番话十分零散,忽焉道此,忽焉迟也,崔念奴纵然只听个梗概,也是大吃一惊,疑道:“怕是大郎多心罢,契丹毕竟立国十数代,如今也有百年,根深然神往,他自然深凛崔念奴这六分天下的计较,又看她计谋,正是自东北攻略东南,继而垂陷西南,进而进取西北,终尔一扫中原的计较。这一番发付,百余年后,艹 原深处,大漠里那一代天骄,反其道而用,正自西北,席卷天下,两策均可为取也。

本是俬 房的小话,不想竟能成真,此后事,暂且不提。

入夜时分,毕竟劳顿,赵楚沉睡不起,崔念奴半点睡意也无,披衣起身,昏黄烁光下,怔然只看枕边人,半晌面se 凄苦,手扶下腹处,怆然滴下泪来,又半晌,忽而竟笑出声,一时间又喜又悲,不知所念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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