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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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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薛两个,情知动身不得,到了大名府,便不怕赵楚,呵斥着教他往牢城营禸 等候,自语那行往府尹处勾当,分明也要抢些功劳。他两个,本是公人,便是拿住盗贼,功劳本也并无许多的,只那赏钱,怕不分些?

赵楚与崔念奴,便在雪地里站了,只看这牢城营里,往来的,披枷戴锁,出入的,嚼铁生铜,都是披肝沥胆,也有好汉子,早为折磨成枯骨一堆,行不比常人。

赵楚惊心,暗道:“在京师里,牢子们与俺交好,哪里肯教俺吃罪!若往青州去,三五日里脱身不得,听他杀威棒之下,又有许多手段,便是熬来,也须伤了筋骨,不可大意!”

那牢城营里的老卒,常年都在黑暗里,整日听犯人嚎哭,心性早变,看赵楚往门墙后靠着,不似手下犯人,便有几个,将棍棒挟着劈头盖脸来打,骂道:“把你个贼配军,爷爷面前也不趴着,好不怕闪了腰?”

崔念奴将那铜牌轻轻扯了,往他几个面目上一丢,喝道:“畜生,自在些莫要招惹,自家们奉了命,只听许多你这等的,与江南反了的许多瓜葛,早晚将你老小拷了,管教旁人好生审问!”

那几个牢子唬地一跳,十月初九,江南反了方腊,号称天道不公,世间早已传遍了,倘若和那反贼们有个瓜葛,只怕杀头也是轻的。

有识眼力的,忙忙喝住同伴,将那铜牌取来观看,惊地手忙脚乱,一头戳在地上连连求饶,叫道:“爷爷何必与小人计较,不知是京师里的贵人,万千吩咐,不敢怠慢。”

赵楚奇道:“皇城司出查,自开国来也不曾听闻,你几个,看也是老卒,不知?”

那牢子赔了脸子道:“爷爷好拿小人们取笑,皇城司不出京师,都是读书的说来,只这天也混沌了,那读书的,也在江南从了贼,前几日里,便有爷爷伴当来过,小人因此识得。”

崔念奴便教他几个起来,道:“此番出来,非是寻常干系,那押解的两个,不知好歹,十分苛待咱们,一路尽都忍让,只望回头,剥他的皮。本是不愿教你知晓,既见了,可知安排?”

那牢头慌忙摇手,道:“不敢坏了爷爷的大事,小人们素未见过,只是看爷爷一条好身子,竟也忍得了刺配的苦,作那贼配军的勾当,十分敬仰,虽不好说,却那差拨两个好不是男女,因此只请爷爷往火盆处慢慢等他。”

赵楚迟疑道:“只怕不好,教他见了,早晚败坏咱们勾当,办不得上头差事。”

牢头要讨好,哪里肯教他在雪地里站着,堆满笑脸道:“爷爷自在高处,哪里能知。那押送的差拨,架子十分,休说几日里提点公事们不在,便是在了,他也须教爷爷在此处多多受些苦头,不见天黑,不见他来。”

崔念奴笑道:“好歹是个有见识的,且看你几个口风,倘若咱们办妥了勾当,回头看你几个不曾与人牵连,将那官儿们抄来的金银,也送些给你,权当犒劳好意。”

牢子们俱各欢喜先来谢了,殷勤将两人引来禸 牢里,架了三五个火盆,又送酒肉,赵楚耐不得都是犯人嚎哭,滴酒不沾,崔念奴却大模大样上头坐了,自在不提。

那牢子们将他两个供着,自出门去,有人便问那牢头:“不是弟兄们疑心哥子,那两个里,分明一个妇人,如何当是皇城司来的?倘若借势唬人,少不了好一通责骂。”

牢头冷笑道:“你几个知甚么?这世道,今儿反了你,明儿反了他,休说皇城司你勾当你我不能知,便是他两个果然不是,如何有牌子在手?纵然他要唬自家们,牌子须做不了假,将那物奉上,上官至多责骂而已,短不了肉痛,奈你我何?须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果真是了,回头寻衅,将你我等同反贼,奈何是好?”

牢子们听他讲左右无碍,便各安下心来。

牢头又道:“看他两个,一身都携了金银,你看他枷上贴条,明情自京师来,一路竟那两个当差的拿捏不得,又不知谁家贵人,说不得,三两年又可回京,彼时倘若念起你我的好,岂不美事?便是不念好,你我并无损害,值什么得罪他?”

于是喝令散了,又教两个犯人,往门口远远看着,他几个,寻个避风处快活。

只说朱扶龄引了这一行,高声呼喝道是拿住了开黑店的贼,一路吵闹往留守司而来,半路要过提点刑狱公事在,董薛二人计较道:“将那厮,往牢城外冻他半日,值什么打紧?随了这厮们,捞些赏银是正经。”

另一个便道:“是极,是极,去也。”

只那燕青,并无半分往留守司请赏的心,只想早早回了卢府,好将卢俊义劝了不来比试,只是朱扶龄将他挟在左近,片刻离不得,只好吞了苦,假作欢颜,一面细细再将那几个开黑店的打量,卷往府营里来。

赵楚那厢,两人静坐片刻,眼见天se 不早,忽听外头有人忙忙乱喊,崔念奴取一领小厮穿戴扮了,又将面目上,胡乱添些颜se ,将一顶毡笠顶上,臃肿看去,远远分不出是个女子,笑道:“休教她撞见了,快去看是谁来?”

两人出门,迎面只见牢城营地上,立着两匹骏马,军中不能得,上头两个女子,都是十八九岁年纪,一个清甜体弱厚厚裹着棉衣,一个红衣青领,飒爽干净。

那红衣的,鞭指几个节级牢子,鹂声喝道:“把两个新来的犯人,现在何处?”

牢子节级指了赵楚两人,道:“大娘子不知,正是他,却是一个,不曾有两个。”

那女子转目看来,缓缓打马近了,诧异瞥崔念奴两眼,将披枷戴锁的赵楚上下观察,半晌道:“你便是号称京师无敌手的赵大郎?”

赵楚道:“便是小人,娘子劳问。”

那女子将马鞭,往枷锁上敲击,腰间剑配叮当,道:“好大名头,也敢来大名府招摇——大名府里,卢员外号称天下第一,想你也听了,有个计较,奴自来安排,歇息半日,明日正午,天当大晴,你须与他比较个武艺,不可托辞。”又道,“既是大比,不可不教众人闲汉来看,奴自安排,不消挂心。”

而后扬鞭而去,赵楚不及问她究竟,崔念奴嘿然道:“不过是个小家养的,何必趾高气昂,梁府里,便她一个耐看的,倘若手里有些人手,将她父兄连累,看她有甚么心,到处要保梁中书。”

赵楚问道:“你也知她?竟是何人?”

崔念奴道:“父兄也是个轻贱的配军,有些功劳,因与梁中书辈分里许多牵连,抬举在江南当个官儿——这女子,大名唤作梁采芷,有个乳名,唤作红玉,因感念梁中书抬举老小,因此当他女儿在留守司里养了,与梁中书亲女采薇,便是那娇弱的,号称须臾不离。”

赵楚早惊个目瞪口呆,旁的不管,只听梁红玉三个字,心中怪诞,又十分好笑,偏生将那大名鼎鼎的激战黄天荡、引军如平阳的,与这娇蛮更有算计的,平生联络不上,好生不解。

细细想念,那梁红玉,大名史书里不见,生平也颇为难,只说父兄战败于江南平叛中,因此入罪,落了勾栏,只不知此梁采芷,却非便是梁红玉?

崔念奴看他笑也非笑,面目作难,道:“大郎不可小看了她,奴奴平日听闻,十分了得,为报了梁世杰恩情,端得蛇蝎心肠,将你性命,为梁世杰换取天子称心,并非风尘里走过,高高在上,些许人命,她怎在乎?”

又道:“梁世杰十分喜爱,要将这禸 女许个人才,这梁红玉,言是非能下马击胡奴,上马艹 军书的,不在眼里,比之寻常丈夫,气魄远甚!”

赵楚心觉,她便是那梁红玉,有这般口吻的,只怕寻不来第二个,不再念想那许多,且要看她甚么安排,莫不是要教卢某一枪挑了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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