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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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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梁芷薇这门亲事订的急, 两方都生怕对方后悔,几乎一商定好, 就立刻开始着手置办婚仪。日子定的紧, 就在下个月初六成亲。梁芷薇哭闹了几日,收效甚微,除了惹得老太太跟着掉眼泪, 根本对既定事实造不成任何影响。

她认了命, 木然任由家里为她艹 持。

闵氏今日带她来选婚服用的衣料,她目光呆滞地望着, 不说好, 也不说不好。年纪轻轻的女孩子, 一脸死气沉沉模样, 连布行的人也瞧出这新嫁娘的力不从心。

从布行出来, 登车前, 梁芷薇看到了对面一辆熟悉的马车穿行而过。

她双眼有了焦距,整个人好像都从濒死的状态中活了起来。

随后她就看见跟在车后的陆筠。

她爱慕了许久,无法接近的、天神般尊贵的男人, 他板着一张脸, 看起来是那样威严。

他追随着前头的马车, 亦步亦趋的紧跟着。

她想到被人奚落的那些话, 想到自己这半年多经受的冷眼的嘲笑。想到她最信任的嫂子是如何背叛她。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婚姻, 想到自己无望的未来。

为什么会这样?

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好好地当着伯府小姐,为什么最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不安于室的嫂子却能得到那样出众的男人的青眼呢?

为什么她就如此命苦, 要沦为家族的牺牲品呢?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 明媚的四月天, 处处是花香鸟语,街上行人都懒洋洋的, 三五成群地慢悠悠荡着。连小摊贩也不紧不慢,寻个背隂 处静静坐着不急忙吆喝。她是唯一困在笼中的鸟,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不能做,被人安排好了余生,无奈又无趣的活着。

终是个笑话啊。她这辈子。

几乎是一瞬间,连日来积攒的恼恨都在这一刻迸发。

她总之是不会好了,至少也要拖个人来,陪她一块儿下地狱吧。

她没上车,转头冲开人群朝前头的马车跟了上去。

闵氏等人大呼小叫着,喊她的名字想要阻止。

她从没走得这样快。

此刻她不是待字闺中的娇滴滴小姐。

她只是个,满心愤恨,想和命运搏个你死我活的可怜人。

她顺手在旁边编竹筐的摊贩上拿了一把短刀,掩在袖子里急匆匆地穿过人潮一路跟出了朝阳门。

前头的人走得很慢。

他们本就是来游玩的。

等到出了闹市,走上偏僻的林间小路,马车就和后头骑马的人齐头并进了。

陆筠会偏过头凑近车帘,温柔地与里面的人说话。

她远远跟着,无从知道他说过什么。

她记得他的嗓音,低沉的,特别磁性,说起话来天生带着叫人心悸的醇厚。若是低低说起情话来,又有什么人能招架得住?

单是他这样的身份,就已足够令人趋之若鹜,在加上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性情,这样的嗓音。

为什么,是嫂子明氏得到了他的心?

嫂子利用她的感情、利用她去接近陆筠……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广阔的原野一望无际,车里的人被扶下来,明筝撑开一把油纸伞遮住太过刺眼的阳光。

车马走远了,服侍的人都被屏退。

陆筠穿着一寸一金的昂贵云锦,满不在乎地坐在树下。

没人注意到数丈远处,立着个失魂落魄的女孩。

她握着手里的短刀,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直到望见陆筠抬手,含笑拨了拨明筝的头发,明明是极美好的一幅画,可在她瞧来却太刺眼。

陆筠起身去拿水壶,她心里的恨冲到了顶点。

得不到,就一起沉沦吧。

大不了一死,她也活得够了。

她气势汹汹地冲过去,抽出短刀挥向明筝的脊背。

杀死明筝后,她会自刎谢罪,抵命给她。

一命换一命,她值了!

陆筠发现得及时,他几乎是飞奔着的,朝刀刃扑了过来。

他攥住刀柄,霎时鲜血长流。但他连眉头都没蹙一下,手腕回转,将刀从梁芷薇手里夺了过来。

明筝在他身后,瞧不清他是如何动作。她看见他手上好多好多的血,一瞬间就被巨大的恐惧攥住了心魂。

若是陆筠……若是陆筠有个三长两短……

她不敢想。

也无法接受。

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他们的感情才刚刚萌芽。他不能有事,他怎么能出事呢?

梁芷薇被冲上来的郭逊等人制止住了。

她犹在发狂,咬牙怒吼着,骂命运,骂明筝,骂陆筠。

郭逊恼极了,劈手一掌打在她脸上,瞬间她的嘶吼声戛然而止,脑袋耷拉下来,在急剧的疼痛中晕去。

郭逊硬着头皮上前请罪,“属下护持不力,请侯爷责罚。”

陆筠蹙着眉,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带下去,按刺客处置。”

郭逊未敢多言,挥手命人带走了梁芷薇。

陆筠转过头来,尚未来得及开口,明筝就朝他奔了过来,她捧着他手上的那只手,惊慌地查看他的伤势。

掌心好长一道口子,皮肉丑陋的翻开,伤口很深,几乎见了骨……她一言不发,垂眼瞧他其他部位有没有旁的伤势。

陆筠瞧她担心,心头一暖,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拥住她,“小伤而已,我没事。”

她抿着唇,用洁净的手帕为他擦拭鲜血。

可伤口太深了,片刻那帕子就染红了。

她心头发涩,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陆筠怕血水吓着她,握拳遮住手里的伤,想背过手去,“别担心,不碍事的。”

她不准他缩回手,箍住他的手腕不准他乱动。

她用袖子浸着他伤处的血,陡然想到上回他替她包扎伤势时,曾在怀里取了金创药出来。

她忙不迭去抚他的衣襟。陆筠怔住了,耳尖微红张开两臂由着她摸索。

她找见了,揪扯着他的袍子将药瓶翻了出来。

她拿着药仰头问他,“这是不是医伤用的?”

陆筠瞧她红着眼睛,要哭不哭似的,他知道她在着急,在心疼他。

他抿唇笑了笑,点点头,说:“是。”

她拔开塞子,将大半药粉都洒了上去。

这么深的伤口,约略得缝合才行……将来这手上要留下疤了……伤了手掌,这些日子生活也不便利。就这样他还说没事?哪里没事了?难道非要掉胳膊断腿才算有事吗?

她瞧着他这只手,又想到上回他中—毒,伤的是左臂,怎么这样多灾多难,他和她在一起后,好像很容易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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