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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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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原苦笑,这年头儿人们的恶梦多好梦少,那些恐怖荒乱贪婪暴力的负面情绪一扑一身,真让人不舒服到极点。

梦兽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由贪念和执念纠结所化。

所以灭不尽。

这里消失一个,在遥远的地方,一个人咬牙切齿的贪婪的梦中,又会生出一个。

空中飘浮的黑影渐渐少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碎银鞭现在由我使用,虽然不象辉月用起来那样威力强大,但是要防御一些小小的梦兽绝对不是问题。

手心里那一股旋风,渐渐缓了下来。

夜空重又变得澄澈。

低下头来,才看到碎银鞭上还有一道黑se 的绸带似的梦兽,以一种很缓慢的姿势。慢慢挨近辉月。

大约因为它极慢又极弱,碎银鞭上那强大的灵气竟然也没有想要去挡住它。

我五指成爪型,掌心虚空,轻轻运力。

那黑带子一端在辉月的额角打了个转,身不由已被我吸在手中,一下子便挤碎了。

那无声的梦兽的死亡的瞬间,

我看到了,它吸到了辉月的一个梦。

“那个孩子在心里喜欢你,你难道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蒙蒙的黑暗中,听到那威严的声音:“辉月,你让我失望。”

辉月的声音响起来,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软弱无依的声音:“师尊,他是我看着长大,我信他决不会做出有害上界的事情。”

那人冷笑了一声,慢慢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辉月沉默着,然后问:“那么以师尊之见,该当如何?”

那人顿了顿道:“克心为上。”

辉月呼吸一窒,却没有应声。

昏暗渐渐褪去,看得到那站在殿中的两人。

大祭神尚真,辉月。

“师尊……”辉月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我愿用性命担保,将来他若是有危害上界的意图,我会第一个杀他,绝不姑息。”

尚真微微一笑:“你现在已经心软,将来又怎么能杀伐决断?”

辉月反过手来,掌心是一枚淡红的莹珠:“我现在便可以服下断情丹,正式掌执神殿,师尊便不用疑虑我会以后会多情误事。”

尚真摇了摇头:“为了这么个妖异,你居然肯断情绝爱?辉月,你是我的爱徒,为师怎么能让你下半生孤寂?虽然你算得是神殿掌教,我却并不想你一生孤独。”

辉月张口还待再说话,尚真摆手:“借口我不想再听。你要回答,你是不是听从我的吩咐?”

辉月黯然却坚定地摇头。

“当真不肯?”

尚真似是自言自语:“他来历不明,身份成谜,野性难驯,可以降服兽族的法器……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危机,留在帝都实属不智。”

他拍拍手,沉稳轻快的步声由远而过,克伽从边门走了进来。

向尚真躬身,不发一言地站在旁边。

“若是你硬不起心肠,现在便杀了他,倒也省了日后的麻烦。”

辉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克伽明日去东战,作奔雷的副手,由他在乱中出手,决无不中之理。”尚真语气平和:“也免得你为难。”

辉月咬住嘴唇,血珠在苍白的唇上分外扎眼:“他剑术卓绝,对奔雷也忠心耿耿,现在杀了实在是可惜。”

尚真点头道:“这倒是。”只说了这句,下面便不再接口。

辉月握紧的拳松开来,声音冷淡:“师尊说得有理,还是留着他用处大一些。等后日他来神殿授冠,我自会见机行事。”

尚真慈祥的笑了,眉舒颜展极宽慰的模样:“你一向看事深远,为师自然放心。”

眼前光亮一闪,天se 象是更亮了些,似是夏日的晨曦,和风妩媚。

我看到了自己……

还没有成年的自己,头发乱蓬蓬的披着,手里抱着一顶五彩辉煌的头冠,大步的跑近:“辉月哥哥!你说要为我授冠的,可不许躲赖。”

辉月的手指尖冰凉,飞天一把握住他手:“时辰到了,你还不来。我知道我平时多有得罪你,你也不用这时候迟延报复我啊!”

“我们去正殿吧?”

辉月轻轻嗯了一声。

我看到那时的自己兴冲冲的拉着他转身欲走,辉月轻轻摆脱了我的手,伸指在颈后轻轻点了一下。

我看到自己一声不响的闭上双眼,向后仰倒下来。

辉月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我,在空无一人的殿阁中怔怔出神。

他的指尖,在我的眉上慢慢抚过去,向下缓缓划到下颔。

“飞飞。”

一滴水打在脸上,辉月抱着失去意识的我,无声的流下眼泪。

“飞飞。”

身后无声的走近了一人:“狠不下手来,现在就杀了他最好。”

辉月眨一眨眼,回过头去的时候面上一无异样:“我施术的时候要绝对安静,你出去。”

那人向后退了几步,却没有离开。

“抱歉了辉月殿下,这是大祭神的意思,我一定要在旁看着你施术。”

那一瞬间辉月的眼睛里有很复杂的情绪,屈辱,无奈,伤痛,怨忿……只是一瞬间,那些闪动的亮光就无声的又消没了。

他简单的应了一声:“好,那你看着。”

辉月的手势极好看,带着凄凉的无奈。

满满的悲伤扑在脸上,我轻轻喊了一声“辉月”,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

不知道是自己想要流泪,还是辉月梦中的悲伤太沉重,沉重到我不能负载。

辉月一无所觉,散了一身的头发象流水一样,他仍然在睡梦中。

他能记得住他做过的梦么?

他会不会想起从前他所经历的一切?

我不知道。

哪里才有答案,我又该去何处寻找。

哪里能找到,那个失落了的辉月。

成子与慕原终于还是慢慢的开始说话,只要说话,就有转机,总比相看两相厌的继续冷战好多了。辉月这一天醒得晚,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我们也已经上路。用湿手巾替他擦手净面的时候,他睫毛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虽然心智象孩童,但是不能否认辉月的绝世姿容和优雅仪态,还是足以让人惊艳。

起码第一次看到他慵懒地睁开眼,纤长的手指挡住阳光,略有些爱困的样子,慕原睁大了眼,半张着口说不出话。

成子在一旁重重哼一声,用力抽了马臀一鞭,快奔向前。慕原嘀咕了一句什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过了头继续赶车。

花的原野已经渐渐到了尽头,辉月扒着窗子向外看,脸上有些茫然的表情。

慕原回过头来嘱咐:“接下去要上大道,中午就可以到芥城。那里很不太平,你注意不要让他抛头露面。”

这个他,自然是指辉月。

我把窗帘放下来,辉月转过脸来看我。

“戴上帽子好吗?”我柔声和他打商量。戴帷帽有些气闷,也难怪他前些天载着这个总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慕原和我手边都没有易容膏或是类似的东西,希望在芥城可以买到,就可以省了帷帽的麻烦。

他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我把帷帽给他带好,然后系上带子,再把纱帷放下来,挡住他的他的脸。

“中午到城里,给你弄些你喜欢吃的东西。”我耐心的哄他,怕他会任性:“想吃些什么?你以前好象很喜欢一味叫岁寒三友的汤是不是?回来我让人给你做来喝。”

慕原在前面嗯了一声:“倒是好风雅的名目,估计是喜欢这雅名而不是汤了。”

我没有说话。

辉月靠在车壁上,今天他十分安静。

松子用干的烧热的锅爆炒,松香味浓郁的飘开。

梅子用糖培过,竹笋切成细的丝。

慕原和成子在一边看着我忙碌,慕原一边咋舌一边咽口水:“到底是上界的人会琢磨这些吃食,这样子做出来的汤是什么味儿?”

我笑笑没说话。

这汤是辉月自己试着做着好玩的,当初……行云,我,会跟前跟后,剥松子,挖竹笋,去找最好的蜜酿青梅。

不要下人帮忙,一切全是自己动手。

洗手作羹汤的辉月……

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辉月安静的坐在厨下一张小凳子上,衣摆迤逦到了地下,托着腮专注地看着我忙碌。

笋丝丢下水,然后是青梅。

看着在青碧的汤中上下翻浮的细的笋丝,水气袅袅,清香幽幽。辉月安静地注视着我,我回以一笑。

汤盛出来,洒上一层碾碎的松子。慕原迫不及待盛了一大碗,我看着他的猴急样子只是笑,然后盛了一碗给成鸿,他接过去的时候还不忘道谢。

然后是给辉月的。

拿调羹舀了,递到他的嘴边。

辉月眼睛看着我,张嘴喝了一口。

“味道不如你做的好……”我低下头,在汤的热气中掩饰变得朦胧的眼睛:“样子也不好看,没有配青竹叶和梅花瓣……不过如果不计较细节,还是有点那个味道的对不对?”

辉月乖乖的喝汤,并不出声。

“对不起,昨天吓坏了你是不是?以后我再也不鲁莽了,也绝不让你受伤害。”

“一直都不搭理我,还在害怕吗?”

辉月始终安静。

现在的我多么怀念他牙牙学语的时候。

虽然音发不准,可与现在的不言不语相比,那口齿不清的一声声飞飞显得多可贵。

喝了汤之后几个人都没有吃客栈的饭食。

用慕原的话来说,就是尝过了这么清雅出尘的味道,谁还吃得下红尘烟火?

清雅出尘的是辉月,不食人间烟火的也是辉月。

备了一大桶的热水,本以为会很困难才能劝辉月净身。

但是他看着热水的时候面容很平静,一点儿没有露出畏缩来,倒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把他的外袍解下来平放在一边,然后伸手去解禸 衫的带子。

辉月身体抖了一下,眼睛定定望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他的心智是不会抗拒我的照顾,但是被那样的澄澈又深远的目光扫过,我突然觉得手指有点不听使唤似的。

好象我在做什么……

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一瞬间象是过去的辉月站在面前,让我有种在冒犯他的清贵那种犯罪感。

摇一摇头,丢开那种错觉。

手指轻轻拉脱了衣带,软薄的禸 衫从辉月肩膀上滑了下去。

屋里唯一的烛火是在靠外间的桌上,屏风里面的浴桶这里显得昏暗。一线月光从天窗流泄进来,照在浴桶的水面上,有一点点的亮的象鱼鳞的波光。

软暖的水气弥漫在屏风禸 这一角,辉月的长发披了一身,象轻盈却丰厚的绸缎。

他身上有淡淡的一点花香味道,是路上那紫花的香。

象对待最珍贵易碎的玉器,轻轻把他拦腰抱起来放进浴桶的水中。热水装得刚刚好,淹到他的肩膀的位置。

拿水瓢舀了水,从他头顶淋下去,看着晶莹的水珠迅速没入发丛中看不见。

掬起那湿了水的象是美丽水藻的头发替他揉搓。

辉月垂着头看着水面。

端起一边木盆,用里面的清水替他荡涤发尾,把湿发挽起来在头顶,用一根玉棒绾住。

然后用湿的布巾替他清洗身体。

辉月的背部平滑光洁,在月光下融融生光,白皙美丽让人不敢视。

正中凹下去的一条脊线象是月亮上的淡淡影痕,一直没入水下面去。

微微别开眼,用轻柔力道的擦洗。

辉月伏在桶沿上,乖巧地一动不动。

肩膀上黏了一j乌发,蜷曲盘停在那里。我用指尖去拈,触到他湿热滑腻的肌肤。

他忽然回过头来。

分明的看到辉月的面容,在暗影中似一朵盛开的花,洁白而清艳。

“飞飞……”他口唇微微张翕,眼睛清澈得象泉水,轻轻喊我的名字。

“怎么了?水冷了么?”

我的手伸下去试水湿,并不觉得凉。

辉月的手在水中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绕上来缠住我的颈子。

“飞飞。”

这一声比刚才又低了一些,象是耳语。

有些茫然,象是被这月光和眼前的人蛊惑了一般,我没有想到要推开他。

辉月仰起头吻住我的唇。

他的唇温软带着氤氲的水气。

没有清晰的思考。

无论什么时候都清醒冷静的人,其实应该是很痛苦的。

比如,从前的辉月。

无论何时都保持清醒,下最恰当的决定,把伤害减到最小,把一切抹平象是云淡风轻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别人看到的永远是白衣胜雪,高贵出尘。

无人知道白衣下的血污,高贵背后的哭泣。

辉月的哭泣,我以前从没有看到过。

因为没有看到,所以认为他是不可击败的,不会痛楚,不会心软,不会流泪。

不会有这样软弱的时候。

推不开他。

手已经抬了起来,放在他光l的肩膀上。

可是却没有推开。

手放在那里,有些颤抖不稳。

并没有推开他。

在他拉近与我的距离的时候,手顺势滑下圈住了他的身体。

慕原认为这样的辉月不幸。

如果这样可以快乐,那么这样子一直保持下去也不是坏事。

辉月,如果可以,我想永远保护你,让你快乐。

我已经不能够再给行云任何东西。

而你,起码,我可以给你一个安全的保护。

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行云,辉月。

“飞飞?”辉月的声音清冷却又奇异的低哑,象软软的羽毛在皮肤上扫过去,让人全身战栗。眼神清纯中带着迷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那种清纯和迷惘。

我喘了几口气,拿干的毡毯把他包住,抱起来放到床榻上。手心里有他激情中释放的精华。

虽然心智象孩子,但是身体是成年人。

辉月刚才吻我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他只晓得将身体挨近我,在那样的贴近和摩擦中,身体载来越热,情欲却找不到出口。

很自然的伸手,握住他脆弱的地方,帮他纾解。

他的呼吸变得烫热,头无力的靠在我肩膀上,呼吸软软的吹在耳上和颈后。

月光透过层层树杈枝叶s进窗来,影影迭迭,亦真亦幻如梦境一样。

“飞飞?”辉月软软卧在床榻上,充满魅力的声音慢慢说:“抱……”

我在已经有些变凉的浴桶那里洗干净手,然后慢一拍想到辉月又多说了一个字。

“飞飞”“怕”之外,会说“抱”。

有些惊喜,也有些唏嘘。

一天一天,他在进步。

虽然很慢。

但是总在向前的。

他会不会有完全恢复的那一天呢?

继续象一轮清冷的天上明月,高贵但遥远。

洗好手,脱下袍子要上床的时候,辉月大剌剌摊开手脚占了大半张床。

那张毡毯不知道什么时候踢散了,辉月美丽光洁的身体就这样呈现在眼底。

那双柔如春水的眼睛,带着薄雾似的光华。

“会着凉。”柔声说着,拉过毯子盖住他。

禸 衫没有除下,就这么卧在床的外侧。

辉月自然的翻了个身,手脚一齐缠上来。

他身体上带着清新好闻的气息,头发还是潮湿的,有两丝萦在颈项后面,凉凉的,有些痒。

“快睡吧。”

辉月身体挪动,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姿势。

呼吸声渐渐平缓均匀。

真好。

生理需求都满足了,就一无牵挂可以酣然入睡。

孩子的世界是完美的。

所有的黑暗都在看不见的角落里藏着,面前有人可以遮风挡雨,永远只看到阳光,什么事也不用挂虑。

月光在风中轻舞,暗影在斗室禸 幽暗。

手慢慢抚摸他的头发,我小声说:“辉月,但愿你永远都是孩子。”

曾经许下过诺言。

漫长的人生经历,一点一滴的渐渐想起。

许下那样的诺言,只有一次,却没有能兑现。

行云,在我措不及的时候,失去了他。

不想这样的一幕再上演一次。

这一回,我会好好保护辉月。

希望他能幸福。

能快乐。

能平安。

不知道生命的长路还有多久要走。

但是辉月,我会一直保护你,你不用长大也没关系。

慕原笑着说:“快到我们族人住的地方了……虽然说族规甚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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