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今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是一个男人接的。”欧俊思索之后问了起来：“他是谁？听口气又不像是你爸爸。”

一想到那个人，那个仍旧住在心房最深处的人，陈雪的心微微揪紧，语气也变得不自然：“是一个朋友。”

“朋友？怎么会帮你接电话？”

触到了最底线，陈雪不悦了：“欧俊，你问得太多了。”

欧俊沉默了，之后说：“陈雪，我以为……算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这几天吧！”陈雪感觉到欧俊的沉默，语气变得缓和起来：“今天我去看生病的姐姐，临走的时候忘了拿包，所以是另一个朋友接的电话。欧俊，”她的心在微微颤抖，言不由衷的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听到陈雪的解释，欧俊有丝丝欣喜，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对他解释，那是不是表明，她已经很在乎他的感受了呢？“没关系，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今天我去看莫曦，他一直追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很想你。”其实，他没有说出口，他也很想她。

“我很好，住在爸爸家里。”陈雪说着：“我会尽快回南通的。”

结束与欧俊的通话之后，陈雪又给刘秀娟打了电话，跟莫曦在电话里嘻闹了好一会儿，之后又给小路打了电话，问着公司的一些情况。

夏国谦走进陈雪房间里，陈雪正好跟小路在通话，他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她。

“好，就这样，云瀚集团的产品展示会的花卉布置，一定要让企划那边加紧，”陈雪利落的说着：“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会尽快回去的，有事再联系。”说完，挂了小路的电话。

“公司那边很忙吗？”夏国谦刚才断断续续听了陈雪的电话，不禁有些担心：“你待在沪城，那边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陈雪捋了耳畔的头发：“爸，我正想找你，我想明天就回南通。”

“明天？”夏国谦重复着陈雪的话，之后淡然的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要求你回沪城来。”

他的话让陈雪有些震惊，之后笑笑：“没事，爸。”

“看你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因为今天在疗养院遇到他了？”夏美媛给夏国谦打过电话，所以夏国谦极为担心。

想到他，陈雪的心微微吃痛，使君有妇，真的是该彻底死心了，她勉强淡笑：“大家只是打了照面。爸，我已经是成年人，而且，又过了好些年，真的没事的。”

“我怕你放不下。”

“没有什么放不下的。”陈雪轻轻说着，可是心里却暗暗自问，真的放下了吗？哦，恐怕从来没有放下过吧，可是，放不下也只能作罢：“妈妈跟莫曦在那边，我才真正的放不下，还有公司的事情，所以我想早点回去。我现在只是担心奶奶这边。”

“她的病还是老样子。”夏国谦看着女儿。

“不知道为什么，奶奶好像有些依赖我，让我不忍心走。”

“不用担心，她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念旧。”夏国谦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自从生病开始就一直吵着要见你。”声音渐渐变得很低：“医生说，她多则三五个月，少则一两个月，也就是今年之禸 的事情了。”

死？陈雪有种被窒息的感觉，虽然每个人迟早都会有那么一天，可是，当死真正摆在眼前时，多多少少还是会让人觉得恐惧。

“你回南通也好，我怕他缠着你。”一想到顾子骞，夏国谦又有些不放心。

“爸！”陈雪不想听见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她出声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说他了。”她故意轻松的说：“或许，下次我再回沪城时，莫曦已经有了爸爸。”

“你能这样也好。”听到她的话，夏国谦有些宽慰。

“他人不错，莫曦也喜欢他，”陈雪的手紧紧纠结在一起，心乱如麻一样：“我打算回南通就答应他的求婚。”

“结婚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夏国谦点点头。

“会的。”陈雪强颜欢笑：“会邀请你参加的。”

见陈雪如此释然，夏国谦也欣慰不少，至少，她也有了最终的归宿，这个他最对不起的女儿，很快便会有了另一个幸福的。

当陈雪离开沪城，回到南通时，已经华灯初上了，当她站在楼下时，看到自己家里亮着灯，心里一阵温暖，是呵，终是有一盏灯在这儿，终是有一个家在这儿，虽然没有他，虽然很辛苦的工作，可是自己不是孤单的一个人，她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听到客厅里莫曦快乐的声音。

莫曦飞也似的扑到她怀里：“雪雪！雪雪你回来了！”

她抱着像章鱼似的莫曦往客厅走去，看到戴着眼镜的欧俊站在客厅朝她微笑，那儒雅的风度，让她飘泊的心终于觉得应该定下来了。

“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我好去机场接你。”欧俊从她怀里接过莫曦，他面部的曲线总是让人觉得是那样柔和。

“嗯，我也是临时决定回来的。”陈雪逗弄着曦莫的小鼻子。

“奶奶怎么样了？”欧俊将莫曦放在沙发上。

“医生说，很不好。”陈雪淡然的说着，说实在的，跟夏老夫人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夏国谦一提奶奶想见她时，她就决定回沪城。

莫曦又坐到她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雪雪，有没有想我？”

看着跟那个人相似的脸庞，陈雪的心微微的垮塌了，她的额头抵着莫曦：“想，妈妈很想莫曦。你有没有想妈妈？”

“当然！我跟欧叔叔一样，都好想好想你。”莫曦快乐的说着。

他的一席话，让客厅里两个大人瞬间有些尴尬，还是陈雪先说话：“欧俊，谢谢你照顾他们。”

“跟我还要这么客气吗？”欧俊伸手理了理眼镜，浅笑着：“我也只是每天下班之后过来看看他们。”

“开饭了。”刘秀娟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莫曦，快去洗手。”

“我要欧叔叔帮我洗。”莫曦搂着陈雪，转而看着欧俊。

“乖，自己去洗。”陈雪不愿意莫曦麻烦欧俊。

“来，我带他去吧！”欧俊伸手，一把抱过莫曦，“走啰，咱们去洗手准备吃饭啰。”

“雪雪，快来帮我拿毛巾哦。”莫曦在欧俊怀里对陈雪招手。

陈雪无奈的摇摇头，跟在两人身后走进卫生间，当欧俊帮莫曦洗完手之后，陈雪用毛巾帮他将胖乎乎的小手擦干。

莫曦甩着小手笑着搂紧了欧俊：“雪雪，我好幸福！好快乐！”说着又大声叫道：“我也跟娇娇一样了！”

欧俊只是含笑不语，弄得陈雪一脸茫然，之后问刘秀娟：“妈，这孩子怎么了？”

刘秀娟将碗筷放好，笑着：“娇娇是莫曦的同学，她总很骄傲的说，她爸爸帮她洗手，妈妈替她擦手，弄得莫曦很不开心，”说着，一脸笑容的看着欧俊、陈雪：“现在好了，这孩子总算如愿以偿了。”

陈雪更是尴尬的垂着头不语。

吃饭的时候，莫曦要坐欧俊旁边，嚷着要吃什么，欧俊耐心的为他夹菜，莫曦更得意了。

晚饭后，莫曦不要欧俊离开，一直拉着他不放，最后，欧俊只得在莫曦的房间里哄他入睡，他睡前还依依不舍的说：“欧叔叔，我睡了你也不要离开哦，明天早上要送我去幼儿园！”

欧俊笑着点头。

待莫曦睡着之后，陈雪送欧俊下楼：“抱歉，小孩子不懂事，耽误了你不少时间。”

“我愿意！”昏暗的楼梯间，听见欧俊的声音，特别温馨，特别清晰。

陈雪深深的自责，“我以后会尽量多抽时间陪他。”

“我陪他，也是一样的。”欧俊说：“你工作忙，我有时间，会多陪他的。”

“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

陈雪微低着头站在欧俊的车边，突然，欧俊俯身，那薄薄而温暖的唇在陈雪的脸颊轻轻的一点，可是，却吓坏了陈雪，她如惊弓之鸟一般跳开了。

她的动作使欧俊很尴尬，他很受伤的看了看陈雪，打开车门。

陈雪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度了，正欲开口说话时，欧俊已经发动了车子，瞬间，车子驶出了小区。

“这次回沪城，没遇到什么事吧！”刘秀娟仍在客厅里等她，说话间顾左右而言它。

“没什么。”陈雪淡淡的说着，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有没有，有没有遇到莫曦的爸爸。”

陈雪背对着刘秀娟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刘秀娟紧张的问：“他有没有难为你？”

“他为什么要难为我？”陈雪转身看着她：“已经分开这么些年了，很多事已经忘了。”嘴里虽如此说，可是，心里，真的忘了吗？恐怕，有些事情是一辈子都不会，也不能够忘记的，她自嘲的说：“他已经结婚，孩子都有了。”

刘秀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五年来，陈雪虽没有再提他，可是，她却发现她总不快乐，总不开心，老一个人发呆，她明白，那一段感情，岂是那么容易淡的，现在听说顾子骞已经结婚生子，她当然轻松了许多：“欧俊真的很好，别错过了。”

“我知道。”陈雪略为落漠的回答：“妈，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

第二日一早，陈雪被莫曦的哭声惊醒，她匆匆跑进莫曦的房间，刘秀娟正在哄着他。而莫曦大声哭叫：“不，不，我要欧叔叔，他答应过我，不会离开的。”

“莫曦！”陈雪严厉的叫着儿子的名字：“不许哭！”

莫曦眼泪汪汪的，想哭出来又不敢，只是抿着嘴，看着儿子这样倔强的模样，陈雪又心软了，一把抱过他，轻声哄道：“欧叔叔还有自己的事，他怎么能天天陪着你呢？你现在是大孩子了，男子汉，是不可以轻易流眼泪的。”

莫曦搂着陈雪的肩膀，娇娇的声音：“妈妈，我可以叫欧叔叔爸爸吗？”

孩子的话如五雷轰顶般的在陈雪脑中炸开，他平常只叫陈雪作“雪雪”或者“莫姐”，可当他叫“妈妈”时，那就是他对陈雪有要求的时候，一般这个要求，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特别是“我可以叫欧叔叔爸爸吗”，这一句，由莫曦的小嘴巴里说出来，有一种让陈雪难以释怀，很窒息的感觉，此刻她也强烈的感觉到儿子的依赖性，是的，他需要一个爸爸。

见陈雪不说话，莫曦又用红嘟嘟的小嘴亲着陈雪的脸：“妈妈，你不是说爸爸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吗？再也不会回来了吗？那么，让欧叔叔做莫曦的爸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