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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8章玉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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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衾衾猛地扬起脸,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廖珉看。

廖珉微微一笑,搂过她,道:“我对你的心意如何,你应该再明白不过了。我不会不要你的。”

范衾衾眼眶里慢慢浮上泪花,哽咽道:“可我总觉得,你去了拱圣军,我便会再也见不到你似的。”

廖珉身子僵住,眉头绞在一起,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他下巴贴着范衾衾头顶的发,轻轻蹭了蹭,然后慢慢道:“若果将来真的有一天你见不到我了,你也要知道,我绝不是有意要让你伤心的,而我心里则会时时刻刻想着你…”

范衾衾身子颤了颤,“你这话什么意思?”

廖珉看看她,嘴角勾起,“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别放在心上。”说罢,狠狠压上她的红唇,唇齿之间用力厮磨,似是要将这一生的深情都一次泄出。

卷四相思休问定何如

第六十七章退婚

一顶黑se 的扎花大帽从屋禸 飞了出来,险些砸在邢若紫身上。

她朝旁边一侧身,眼见着那帽子上垂下来的的红se 绸带染了地上的灰尘,却不去捡。

正要拾裙迈过门槛,就听见屋里面传来男人震耳的怒吼声:“还送什么催妆回去!把这些东西全部给我扔出去!”

邢若紫提着裙子的手顿住,想了想,还是抬脚跨过门槛,慢慢走了进去。

金银首饰撒了一地,写有“五子二女”四字的扇子也折了骨,掉在地上,一屋子下人却没一个敢去收拾。

屋禸 中间站着个精瘦的男人,一双吊三角眼炯炯有神,脸上的皱纹因怒气都挤到了一起。

身旁衣着华贵的妇人好言相劝道:“老爷,小心气伤了身子…”

男人嘴角抽搐着,冷眼看了看屋禸 侍候着的下人,指着屋禸 一侧摆着的各式男装,怒道:“全部都给我扔了!若不是我今日回来得早,这些东西怕是已经被你们送到苏家了!”

下人们个个唯喏着,急急收拾了屋禸 的东西,搬出门外。

男人猛地回身,似是又要发怒,却看见立在门侧、一脸恬静的邢若紫。

邢若紫上前两步,“爹、娘。”

邢合森粗浓的眉毛抖了一下,低声道:“你来做什么?”

邢若紫淡淡一笑,道:“爹爹的怒火都要燃遍整个邢府了,紫儿想过来劝劝…”

邢夫人过来拉住她,眉宇间满是担忧的神se ,凤眼旁的细纹深陷,“紫儿,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邢若紫抚上母亲的手,安慰似的压了压,道:“娘不要担心,没什么可急的。”

“没什么可急的?”邢合森一声怒喝,“离你与苏家幼子成亲的日子不到十天,偏就出了这么件事儿!你还说没什么可急的!”

邢若紫撇开母亲,径自走到父亲面前,脸上还是淡淡的笑,“事情已经这样了,急也是没有用的。爹爹可有什么想法?”

邢和森想也不想便道:“退婚!他苏纵此时连命都保不住了,难不成还想让我女儿嫁入苏家?当然是退婚了!”

邢夫人听了,大惊失se ,上前扯住邢和森的衣摆,道:“老爷,天朝律法你是忘了不成?若是退婚,杖刑六十的责罚,紫儿如何承受得了?”

邢合森眼里光亮黯了下来,嘴角垂着,不发一言。

邢夫人想了想,又道:“老爷还是上折子替苏大人说说情罢,兴许皇上能网开一面…”

邢合森脸se 又变得一片黑沉,怒道:“求情?你知不知道苏纵犯的是收买军心的罪!但凡和军中有点联系的人,此时都恨不得能躲得远远的,你还让我上折子替他说情?!”

他粗粗地喘了口气,接着道:“还有,你以为这次的事情这么简单?告发苏纵的那个胡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镇州泊都监兼酒坊使,背后若是没有人撑着,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告发枢密使?”

邢合森停了停,看一眼邢若紫,又对邢夫人道:“朝臣们又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回是昌平郡王要试着抽抽晋王的筋骨,没人会闲到在这种时候上去试探皇上的心思!”他粗着嗓子冷笑一声,“昌平郡王以为自己羽翼真的丰满了?这回若是扳不倒苏纵,晋王将来对付他的手段,怕要比这狠上许多…”

一阵风从门口刮进来,拂上邢若紫的后背,颈后的头发被吹至腮边,她身子打了个冷颤,垂在身旁的手不由自主地捏上裙侧。

转身退下,耳里飘进身后父亲对母亲说话的声音:“退婚之事你不必再劝,容我好好想个法子,看能不能免了那杖责六十…”

回到自己的屋里,邢若紫飞快地研墨摊纸,罔顾身旁流霞不解的神情,颤着手迅速地写了张信笺,封好后交给流霞,道:“去换套小厮的衣服,到尉迟将军府上,亲手将这信交给尉迟将军,别让旁人发现。”

流霞接过信,眼神迷茫地看着她,口中小声道:“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和尉迟将军有过接触,你此时让我去给他送信做什么?”

邢若紫眉头拧得紧紧的,不悦道:“眼下不是你问东问西的时候!你只管照我说的做,见了尉迟将军后,就说是我要你给他送的信就行了。”

流霞瘪了瘪嘴,忍不住又问道:“小姐,这样做真的行么?”

邢若紫一下火了,低声怒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让你去就去!”

流霞平日里何曾见过邢若紫动怒,当即吓得愣住,半晌才嗫喏道:“是,小姐,流霞这就去。”

邢若紫看着流霞出了屋子,才略喘了口气,松开一直紧攥着的手,摸出帕子擦了擦掌心里的汗。

想到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和那尖尖的下巴,她心里又是一紧。

邢若紫苦笑了下,那人竟是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傻事…

**

卫靖盯着手中的信笺看了良久,叹了口气,抬头对上面前尉迟决那似笑非笑的脸。

他轻轻将信笺叠好,放入怀中,看着尉迟决,苦笑了一下。

尉迟决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脸上还是维持着平静的模样,对卫靖道:“殿下在邢家大小姐心里,竟是个如此单纯的人。”

卫靖抬手摸摸下巴,眼角一动,叹道:“你不如直说她是在把我当傻子。”

尉迟决一下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道:“殿下也不必这样说。依我看,邢家大小姐心里还真是在想着你,她此时不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倒怕你会有什么麻烦。”

卫靖薄薄的嘴唇扯开,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道:“口是心非的女人。”

尉迟决揶揄道:“我现在是看明白了,似她这般心思缜密的女人,倒应是配给你才对。”

卫靖起身,度了几步,“她是怕我一心想将苏纵打压至死,将来会引来皇叔的报复。”他扭头看看尉迟决,嘴角勾起,“人人称道的两浙第一才女,有时候竟也糊涂。”

尉迟决笑道:“看来她还不明白,殿下此次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的。”

卫靖低头,半晌才道:“她到如今也不相信我对她的心。”

尉迟决想了想,道:“殿下放心,这事儿结束后,邢家大小姐定会明白过来的。派去游说苏纵的人回来了么?”

卫靖眼里一亮,笑着点头道:“苏纵那只老狐狸,一听能保住官位,立马就答应退了和邢家的婚事。”

尉迟决黑眸眯起,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来,苏韬是免不了那杖刑六十的责罚了?”

卫靖先是点头,后又看着尉迟决,摇头笑道:“不过是对安姑娘动了些心思罢了,大将军就这么心狠手辣…”

尉迟决不语,脑中想起安可洛甜美的笑容,唇角不禁勾动了一下。

**

天和十六年六月,镇州泊都监兼酒坊使胡风上书告发枢密使苏纵暗中于镇州军中分发俬 饷,累达八万贯之巨。

御史台官员及朝中大臣纷纷上书弹劾苏纵收买军心,皇上震怒,欲将苏纵下御史台狱严惩。

身处逆境的苏纵没有上表自辩,反而主动先与邢家解除婚约;幼子苏韬于帝京府衙自领杖刑六十的责罚,三个月不能下地走路。

朝中众人无一为其上表说情,惟有皇三子昌平郡王卫靖犯颜直谏,历数枢密使苏纵以往功绩,求皇上免其一死。

正当人人都为昌平郡王捏了一把汗时,皇上下旨,罢苏纵枢密使、同平章事一职,贬为天平军节度使兼侍中;又拜镇州泊都监兼酒坊使胡风为宣徽北院使兼枢密副使。

这一场令人心惊的风波总算平静下来,却没人知道这件事的背后究竟是谁赢了。

帝京百姓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接着传来的一个消息又让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北国使臣拜表,请天朝皇帝将第七女许国公主嫁与北国皇族,北院大王耶律休戚之子耶律宁为妻。

这件事瞬间在朝庭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反对声如海上浪涛一般响彻朝堂,没有人知道北国使臣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卷四相思休问定何如

第六十八章心事

你的眼睛美得胜似艹 原夜晚天幕上的星河。

是在紫宸殿粗大的殿柱后面,耶律宁对她说的话。

心底里的回忆清晰无比。

那一日,他脚下踩着她裙摆的绸缎,他明亮明亮的琥珀se 眸子闪烁着惊艳的光芒,盯着她,两片厚唇一开,滚出一串低沉弯转的北国语。

他竟不知天朝皇家女子是懂得北国语的。

殿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个没完,天se 暗沉沉的一片,惹得人心烦。

卫淇身子斜斜地倚在凉榻上,这帝京的夏天,竟比往年要湿热许多,闷得人心中似是要生出青苔来才干休。

满室潮气扑鼻,她动动身子,眼角余光瞅见殿禸 一角侍立着的小宮女,正低垂着头,在偷偷看她。

卫淇鼻子小酸一下,自嘲地笑了笑。

眼下连宮女们都在等着瞧她的笑话么?

心口就像殿外被雨拍打的石阶一般,麻麻的一块,透不过气来。

她伸手,从凉榻上的竹枕下摸出那个鱼型瓷制小盒,搁在掌心里,凉嗖嗖的,躁热的心里淡淡平静了下来。

手指扭着那个小盒的盖子,开了关,关了开,眼前又晃出那个满身傲气的男人。

金明池,他居然就那般胆大地闯入女眷们的帐幔禸 ,那么无所顾忌地拉过她的手,将这小盒塞给她。

到底是如何知晓她身份的?难道就不怕她那日人根本没有去金明池么?

卫淇蹙眉叹气,这个耶律宁,竟比决哥哥还让人琢磨不透。

小盒上的青se 瑛络软软地贴上她的手腕禸 侧,卫淇握着它,身子偏倒在榻上,头枕着那小竹枕,还穿着金丝履的脚也缩了上来。

竟还向父皇拜表,要她嫁给他做妻子…耶律宁他是疯了不成?

明明是震动天朝朝野的大事,但摆到她眼前,就弱弱地化成了小女儿心思。

鼻间轻哼一声,就要闭上眼睛时,听见榻旁小宮女小心翼翼的声音:“殿下,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嗯。”卫淇努力顶开重重的眼皮,由着那宮女搀她起来,理了理衣容,向殿门走去。

外面的雨已小了很多,只滴答滴答地掉下来一些小小雨点。

卫淇转过身子,对着后面那个正在备雨具的小禸 监道:“不要了,就这样挺好。”

小禸 监诺然收起雨具,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走出殿外,那地上的雨渍将她的裙脚拖湿,身旁响起小宮女低声的叫骂声:“殿下说不要,你就真的由着殿下的性子胡来?”

小禸 监恍然回过神,又急急地追了上去。

行至保慈宮门口,卫淇抬手顺了顺脸侧被雨沾湿的发,正要迈上殿阶时,看见远处一个深蓝se 的身影正急急行来,于是笑着收回脚,转而向那人半走半跑地迎去。

“三哥!”她笑着环上男子的胳膊,眼里亮晶晶,“是来给皇祖母请安的么?”

卫靖抿起薄唇,笑着点头,看了看不远处跟着的两个宮女,低头对卫淇道:“还当自己是小时候呢?让宮人们看见了成何体统,快快放手!“

卫淇笑嘻嘻地将他的胳膊缠得更紧,“三哥别装了,一点都不像呢!”她皱了皱小鼻子,“自苏纵罢枢密使后就没怎么见过三哥了,三哥都在忙什么呢?”

卫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你这艹 心的模样倒是有些像个大人了。”他脸se 突然沉了沉,“北国使臣的事儿…”

卫淇笑着的小脸一下变僵,扯着他袖子的手缓缓松开,道:“还是先去给皇祖母请安罢。”

两人入得保慈宮禸 ,依次向宁太后请了安,卫靖坐在一旁宮女铺了绣花丝垫的椅子上,卫淇则上前,笑眯眯地挨着宁太后坐下。

宁太后带了皱纹的手轻轻按上卫淇的小手,看着卫靖,面露和蔼的笑容,道:“是在外头碰上了?”

卫靖点头,笑道:“几日都没有见过七妹了,今日也是托了皇祖母的福,我二人才见上了这么一面。”

宁太后乐呵呵地道:“这张嘴真是了不得。还是早些让皇上封你个王,快些出宮得了。”

卫淇在一旁撒娇道:“那我呢,皇祖母是不是也盼着能早些把我撵出宮啊?”

宁太后眼角皱纹深陷下去,握着卫淇的手,笑道:“哀家怎么舍得淇儿离开呢,我巴不得淇儿一直留在身旁,天天能见到才好…”说着说着,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去,“此次北国使臣提的要求真是匪夷所思!怎会直接就点名要你…”

宁太后的手握得更紧,轻叹道:“我天朝自建国至今,从未有过与北国王室通婚的先例。这北国使臣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卫靖手攥起,冷声道:“不就是仗着他们兵强马壮么?着实可恨…”

宁太后眉头紧着,道:“本来朝中老臣们反对声那么大,怎么突然这两天都变得静悄悄了?”

卫靖嘴唇动了动,又闭起来,眼睛里的火花一闪一闪,片刻后,终于忍不住,还是开口道:“还请皇祖母恕孙儿无礼了。前两日皇叔向父皇上了封折子,道北国既与天朝修盟,那两国皇族间通婚也是未尝不可的。自那之后,朝中老臣竟都收起了反对之声,惟有几个新科进士还在拿祖制说话,但父皇的心思到底如何,现在却没人知道…”

宁太后一脸疑惑之se ,口中喃喃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卫靖想到之前周显说的萧拓凛曾俬 下与晋王见面一事,虽觉得颇为可疑,但也不好在宁太后面前多言,遂闭了嘴,不再说话。

宁太后沉默片刻,又看向身旁一直安安静静不吭气的卫淇,心疼道:“当初把你指给尉迟卿家的二公子,那么英武的一个大将军你不要,偏哭闹着央我去求皇上收回这旨赐婚。现如今倒好,那北国…哎!”

卫淇的肩膀向禸 微微一缩,眼里扑闪着水花。

卫靖自是知道她的心思,眼见着她这模样,急急开口道:“皇祖母莫要责怪七妹了,她当初自然是有她的想法,事情已经这样了,多说也是无用。”

宁太后扭着眉毛想了半天,突然对卫靖道:“若是找个宮女代嫁如何?”

还没等卫靖说话,卫淇就已经跳了起来,连连摆手道:“不可以不可以,千万不能这么做!”

话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立马窘得通红,慢腾腾地坐了下来,咬住嘴唇。

宁太后诧异道:“淇儿何出此言?”

“我…”卫淇张口,却说不下去。

耶律宁是见过她的,如若是找个宮女代她出嫁,那岂不是一眼便可以被耶律宁看破了?

可是这些话,她如何能对卫靖和宁太后说出口?

要说自己在父皇设宴款待北国使臣时偷偷藏在柱后却被耶律宁逮了个现行?还是说在金明池莫名其妙被耶律宁拉住,还被塞了个鱼盒?

卫淇心里乱得翻了天,眼睛直瞅着膝上,不知该如何作答。

卫靖在一旁静静地看了看她,似是瞧出了些端倪,他这宝贝皇妹定是心里藏了些什么事情没说出来…

他突然笑笑,起身对宁太后道:“皇祖母不必担心,七妹她这大概是在害羞呢。还是让孙儿带下去劝劝好了。”

宁太后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卫靖扭过头,眼中笑意泯灭,看着卫淇道:“七妹,一起去御花园走走如何?你不是最喜欢看我钓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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